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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阿祭文集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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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0 发表于: 2004-06-08
祭无助地坐在道场的地板上,让木容为自己包扎伤口。今天的祭出奇地脆弱,想到下午那场血战就想哭。不过她拼死命的忍着,只是让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然后再叫得大声点,好像是因为伤口太疼而哭的。
只不过木容什么都知道。
“我不懂。”
“我也知道你不懂。”
“我到底是谁。”
“我们神族有史以来最有才华的一位年轻的战将——卡沛拉欣。”
“为什么?”
“因为你拥有着纯正的神的血统,在你的血管里流淌着神族最高贵的血液。”
“就因为这个?我就变成了一个将军?”
“你命中注定拥有作为一个将军所必需的力量和天赋,唯有你的力量才可以平息这场罪恶的战争。
“我不懂。”
“我知道你不懂。但现在没有时间了。”木容帮祭缠好了绷带,站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套衣服,递给祭。“走吧,没时间了。和我到总部去。”
祭换上了木容给她的那套衣服,才发现那竟然是一套军装。及膝的包裙,长袖上衣,深黑色的面料,铜制纽扣,白色手套,十分合身。祭走下楼梯,木容早已穿好了军装在等她了。
“你真适合穿军装啊。很漂亮,不过……”
木容伸出手,把祭高高束起的长发放了下来,披散在肩上。
“嗯……这样好多了,一个漂亮的将军。这是你的行装,管家帮你收拾的。”
夜深了,风中的箭竹林来回摇晃着,发出‘瑟瑟’的响声,两个背影缓缓向着竹林深处走去,消失在深邃的黑暗之中。
——无论我是谁,我都会找到恒,把他带回来,一起,和师父一起,再在道场练剑,再在同一个屋檐下,聆听风铃的颤动……一定……

他们上了火车,走了很远。黑夜原来竟可以如此漫长让人厌烦的。在这无可奈何的单调中,祭跟着木容在一个不知名的站台下了车。
“这是哪……里啊!”
站在空无一人的月台上,祭很不解地看着头顶上那块没有任何注明的站牌。
“这是一个结界。我们马上就到了。”
木容突然抽出了长刀,在眼前的空间中划下一道弧线。瞬间,前方的空间破裂了,好似被击碎的玻璃,顿时,展现在眼前的景象使得祭不得不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一个巨大的军事基地正立在他们正前方。
“我知道你累了,但我们必须的完成很多事才能去休息。我相信你不会愿意把事情拖到明天吧?”
“嗯。”
他们走进正前方那像议事会似的主建筑楼群。在大楼的中央大厅,木容和几位军官交谈了几句,便转向祭。
“你该见的人已经去休息了,但他在之前就已经安排好许多事了。你正式上任只能在明天早上。现在,介绍给你两位手下。第一位师木风铃少尉。她会帮你安排好很多事,也比较有头脑,应该会成为你很有用的帮手。
木容顿了一下。“后面一位,我想,你们应该彼此见过。他是真正对你起到保护作用的人,也就是说,他是你的贴绅侍卫,负责保护你的安全。”
大门背后有动静。有人似乎想开门进来,却有很犹豫,木容微微笑了,高声说道:“进来吧,正讲你呢。”
“另一位,就是军营中最冷最无情的一位军官,似乎和你有一拼呢。雷伊•恒上校。”
门开了。恒站在祭面前,单膝跪下。祭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出了那个房间。
唯有恒看清了,长发后,祭的脸。
那早已是泪水纵横。
疲倦的祭司   踏过蔓延在大地之上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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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1 发表于: 2004-06-08
“小姐,请让我带您去您的房间。”
“谢谢。”
走过无数古老的走廊,来到一个装潢十分传统但却十分典雅豪华的套房中。
“这是您的房间,您的行李在那里,请早些休息,明早4:30将举行您的授勋仪式。”
“好了好了,别再称呼‘您’了。告诉我,我到底……”
“小姐,”风铃打断她的话。“您必定很累了。今晚您就先休息,至于那些问题,您迟早会知道的,您需要休息。”
“在不知真相之前,我是决不会休息的。”及冷冷地说道。
风铃考虑了一会儿,转身向门外的恒交待了几句。门轻轻关上了。
“您想知道的一切,请问吧。只要我能回答。”
祭稍稍理了理思绪。
“卡沛拉欣是谁?”
“是您,小姐。”
“怎么会?”
“知是您出生时便赐予了您的名字,是神给予您的真正名字,也是世上唯一配得上您的名字。”
“那么……我是谁?”
“您是神的孩子,继承了神的血液,您拥有着纯正的血统和力量,您是将军这个职位的唯一继承人,也是唯一可以胜任这个职位的人。”
听完了风铃像唱赞歌似的话语,祭冷冷地笑了起来。
“你是什么职位?”
“少尉。”
“你看,我连你肩上的条条杠杠都看不懂,除了打篮球,睡觉,打架,还有最近才学会的杀人,除了这些,我什么也不会。我怎么可能成为一个将军?”
“您会的。中将给了您那么多的训练,经他的报告,您无论从心理方面还是身体技能方面都……”
祭突然回过神来。“训练?什么训练?剑道吗?”
“不仅如此,还有许多心理方面的训练,比如说让您承受痛苦,忍受苦难……”
风铃还是单膝跪在地上说个没完,敏感的祭却在思索着什么。心灵对苦难的承受?即是说要创造苦难来培养自己……
“等着!”祭猛地喊道。风铃震了一下。
“告诉我,我父母的死……和这件事是否有关?”
风铃沉默了。
“告诉我。”祭的声音颤抖了,趋于崩溃。
“他们,”风铃微颤的声音很难听清,可她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深深扎在祭的心上。“他们并不是您的亲生父母……您大可不必动怒的……”
“回答我。”
沉默的几秒对于祭来说就像几年一样难熬,但她却没有勇气催促。第一次,害怕面对现实。
风铃缓缓开口了。祭听见了,她最不愿听到的话语。
“是我们轰炸了那个片区……为了消灭您心中的羁绊,让您更……”
风铃抬起头,偷偷瞟了一下沉默不语的祭。她似乎感觉到背对着她的将军早已不愿再听下去。
“小姐……”
“你给我滚出去。”那声音压抑而低沉。
“这……小姐,您怎么了?”
祭缓缓转过身来。风铃呆住了——
轰——!
门外的恒听见了屋内的轰鸣声。“怎么……风铃!开门——”他转身一脚把门踢开,屋内却是一片狼藉:刚刚漂亮的套房精致的布置完全消失了,隔壁的墙也基本上算是垮完了,大大小小的石料钢筋散落在地上,支离破碎。灰尘弥漫,能见度几乎为零。恒就在着灰尘中四下摸索着,不住地呼喊着祭的名字。
灰尘渐渐沉淀,散开了。恒惊讶地站着,凝视着自己脚下在血泊中挣扎的风铃。前方缓缓落下的飞灰中,慢慢走出一个人影。
“祭,怎么……”恒讲不出话来。祭在离他十来步的地方站住,缓缓举起右手。一个暗红色球体渐渐浮现在她手中,散发着雷电般阴郁的气息……
“祭!不可以——!”恒的呼喊淹没在巨大的轰鸣声中。
尘烟散了。恒倒在地上,无助地大声喘息着。血,从他的额上淌下,滴落在祭的脸上。恒的身体沉沉地压在祭身上,仿佛妄图制止这毁灭性的攻击所造成的危害,却无奈地把这危害全都集中到自己身上。
“祭,不可以……的。”
恒挣扎着抬起头,看着静静地躺在地上的祭。她的脸色是那么的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但那苍白的脸上却不自然地淌下绯红的鲜血。祭的双眼不再有任何神情,甚至连她惯有的冷漠也荡然无存。只是深黑但却空洞,茫然而且深邃,叫不醒,喊不应,仿佛一个人偶,从不曾拥有过生命。
“不……祭,不可以这样的——”恒喘息着,僵硬地伸出一支疯狂颤抖着的手,不自然地盖住了祭的眼睛。“不,祭,不要——”他混生痉挛地瑟缩着,很笨拙地逃避着祭呆滞的眼睛。如此可怕的眼睛,仇视着世界,伤害着自己,任自己浑身血淋淋的伤口发出剧烈的疼痛也不肯放下手中的武器,停止心中的杀戮。可怕的眼睛,祭——那是祭吗。心中一次又一次痛苦地嚎叫着,那种眼神已空洞得动摇了他的灵魂,害怕祭就此自我毁灭,就此永远地绝望下去,无休止的自我折磨着。自己,是那么的深爱着祭啊!尽管高低不平的地位和身份终究决定了这场悲剧,尽管自己已经尽力使对方憎恨自己,忘记自己,但那份爱却是真的。真爱是永恒的,是世上仅有的永恒,是不可消失的。
那便决定了这悲剧中仍还有着希望。
他不敢拿开他的手,只怕再次看见祭的那双眼睛。但最终,出于好奇,出于那一线渺茫的希望,他松开了手。但,他却又再一次被那空洞的目光所包围。
“不,祭……不要这样看着我……不要……”恒的喘息越来越急促,最终,他无力地倒在地上的血泊中。祭却仍然茫然地望着自己的正前方,混黑不见底的双眼依然空洞。
“祭……我不行了……闭上眼吧,别再看了。你是最……完美的,你累了,休息吧,闭上眼睛,休息……”
恒昏了过去,整个身体沁在自己的血液中,双手却仍紧压着祭的双肩,死死不肯放开。他的额头轻轻靠在祭的头边,静静地,沉沉地睡去,深陷入自己心中的黑暗中……
祭渐渐的,合上了双眼。瞬间,颊边划落一颗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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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2 发表于: 2004-06-08
嘟,嘟,嘟——嘟……
恒睁开眼睛。自己正躺在军事医院的白色病床上,枕边身旁乱七八糟摆了许多仪器,并且几乎每一样仪器都至少连了一根线接在他被血染红的绷带所包扎的身体上。
“有……人吗?”他轻声问到。
“是的,上校。”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凌晨2:46。上校。”
“祭呢?”
“还在病床上休息。”
“我猜,应该是防卫队那些多管闲事的家伙发现我们的吧?”
“是的,上校,”那位军人顿了一下。“上级或许会拿你问罪……”
“随他们的便。还有,”恒抬起头,美如湖水却又冷如冰雪的双眼静静地看着他。“你们找到将军时,……是怎样的?”
“我们去时,她睡得很熟,上校……”
那位军人微微抬起头望了望床上沉默不语的恒,不禁呆住了。恒正看着天花板,脸上浮现出一种从未出现在他脸上过的温柔微笑。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上校的唇边有过什么变化。
“带我去。”
“可是上校您……的伤……”
“命令。”
恒来到了祭的房间。她确实静静地熟睡着,颊边还映出浅浅的红晕。恒轻轻在她床边坐下,静静地看着她,本想就此平静地永久下去,却不禁意间吵醒了那双淡灰色的眼睛。
“你睡着的样子很可爱呢。”
“谢……谢。”
“受伤了吗?”
“没有,风铃怎么样了?”
“她很好。”
“带我去见她。”
恒沉默了。
“我坚持。”
“……”
“相信我。我知道我该做什么。”
“跟我来。”
他们走进了军事医院的重病房。风铃仰面平躺在二十九号病床上,头上身旁大大小小吊了不知多少药品,一看就知道没有一年半载是起不来了。
“小姐?!”
“嗯。”祭走过去,在病床前静静地望着她。
“您……”
“对不起。”祭打断了她。冷冷地留下了短短的一句话便转身走了出去。
恒和祭走在通向另一间套房的走廊上。那是在她把她原来的套房毁了之后重新安排的。当他们走过走廊的转角出时,一位女子抱着一大叠衣物摇摇晃晃向他们走来。
“将军,上校。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请允许我为您做一些准备。”祭这才发现,木容昨天晚上给她的军装上早已沾满了尘土和血迹,乱得不成体统。那女子递给恒一叠衣物,便径自引着祭进入了房间。
这是一套更为精美更有气质的军服。深海蓝色的斜纹卡其布,闪闪发亮的黄铜纽扣,恰好合身的包膝裙,雪白的手套,还有一双漆黑的高跟鞋。祭站在巨大的全身穿衣镜前惊讶地凝视着镜中的自己,身边的女子则在不亦乐乎地帮她梳理着头发。
“好漂……亮。”祭喃喃地自言自语。
“是的,小姐,您真的很适合穿军装呢。不过在一小时之后,您的新肩章会让您更为美丽的。”
“谢谢。”
在她们穿戴好,来到走廊口时,发现恒早已在那里等候了。他也同样换上了新的军装,只不过那套军装上多了上校的肩章和领章罢了。他望着眼前的祭,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忽然把右手放在心脏上,单膝跪下。
“您真美。”
“谢谢。”祭听见恒对自己竟然也用了‘您’的称呼,不禁打了个寒颤。
随着女子走过了无数条长长的走廊,仿佛走在一个盘虬卧龙的迷宫中,很茫然,没有方向感。祭偷偷瞟了一眼右边的恒,只见他满脸的严肃,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
“恒。”
“嗯?”
“那个……战争是怎么回事啊?谁打谁?”
“其实……算是自相残杀吧。我们和叛军打。”
“叛军?”
“嗯。神族内部两大分歧的彼方,我们称之为叛军。”
“那么怎么会波及到我们学校去?”
“为了圣光,为了寻找圣光。”
“讲清楚点。”
“您体内流淌着神灵本人的血液,因此,在您周围必然会存在着圣光。他们察觉到了圣光的存在及觉醒,于是……自然而然的便是追随圣光而来,妄图占为己有,进而扩大自己的领土……”
“领土?”
“是的,领土。世界便是我们的领土,为了领土互相争吵,最后发动战争。无聊至极。我们都是罪人,都犯下了无法弥补的过失。都有罪——”
祭抬头看了看恒。他早已低下头,把脸藏在阴影里,陷入了极大的痛苦之中。祭硬着头皮再次开口,虽然她并不怎么期待那个回答。
“那……你为什么要参与这个无意义的战争?”
恒沉默了很久,几乎没有一丝会回答的迹象,但最终,他还是开口了。祭问的问题,恒是不会拒绝回答的,从来不会,也永远不会。
“没有原因,没有意义。因为要做,所以做。”他停了一下。“好了,未来的将军,您和我是两个完全不同阶层的人,您是神,而我却并不完全是神族。您就要飞走了,越来越高,越来越远。我也想飞,但却没有这双翅膀。去吧,将军。”
恒突然站住了,祭却没有反应过来,径直向前迈了几步。当她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时,身后的一扇玻璃门霎那间关上了。
“恒!”
原来她是站在一间玻璃电梯里,而恒却没有跟进来。祭透过玻璃,惊恐地望着他,妄图和他沟通。突然,电梯陡然向上升去,而且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急,根本没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恒!”
祭使劲敲打着电梯厚厚的玻璃,但却没有任何结果。最终,她放弃了,跪在地板上眼睁睁地看着恒越来越小的身影。他正微笑着望着祭,轻轻挥着手,眼神中充满了对她的祝福和期望,好似一个成年的军人……
“小姐,不必这样的,上校只是不和您一起进场罢了。恒是您的侍卫,他不会离开您的。不过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见他笑呢。”
——侍卫……只是侍卫而已……
“你是……谁?”
“我是阿卡拉•零月少校。比您大三岁,替代风铃少尉而成为了您的御前侍卫。”
“这里……”祭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将级军官似乎有很多呢。”
“是啊。这里可是神族的军事总部,自然大人物会比其他地方多得多了。”
“那为什么对我那么特殊?”
“为何?”零月笑了。“您和我们有着本质上的区别,您是‘神’。”
“就因为我的血统?”
“是的。”
“血统并不等价于才华——”
突然,电梯停止了上升。祭这才注意到外面的一切,但却似乎来不及了。玻璃门开了。
她置身于一个巨大但却黑暗的厅堂中,很安静,但却列满了总部里大大小小的军官将士。他们异常安静,仿佛在这里伫立了很久等待了很久,似乎又准备在这里等待千年等待那个结果的到来,仿佛苦难中的人们在盼望在期待甚至在渴求着希望。祭就这样呆站在电梯口,不知所措地伫立在原地。零月在她身后微微笑着,轻轻朝黑暗深处点了点头。突然,整场闪起了耀眼的镁光灯,所有焦点都统统汇集在祭身上。轰鸣如潮水般的掌声和欢呼像雷鸣般席卷而来,而这一切,都是送给祭一个人的。不只是谁推了她一把,祭跌跌撞撞地迈开步子,向着耀眼的灯光和轰鸣声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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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3 发表于: 2004-06-08
祭独自一人回到套房中,呆呆地站在穿衣镜前凝视着自己。深海蓝色的衬底上,那对肩章的颜色格外刺眼。猩红色的底子,上面缀了一颗金星和一支小小的十字架。自己也仅仅只是一个少将而已啊,还说什么大将军之类的。
“少将?我是阿卡拉。能进来吗?”祭身后的门被敲响了。
“请进。”
零月抱着一叠文件走了进来,轻轻把门关上。
“少将,您刚才在仪式上的表现实在是很完美呢。没有表情的严肃,端庄的姿态,低沉的声音……纯粹是一个老练的冷血战将。我还真没想到呢。”
祭慢慢转过身来看着零月,并没有马上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那没有弧度的唇上才传出一阵低沉的回答。
“零月,既然你和我的关系处的很近,那就请你收起你的‘您’‘将军’‘卡沛拉欣’什么的,叫我祭。可以吗?”
“……是。”
祭微微笑了。这是零月第一次见她笑。
“来吧。把你手上的资料给我看看。”祭的声音虽低沉,但却隐隐有一丝快乐。

空袭警报的长鸣霎那间拉响了。那声音在灰色的天空下盘旋,良久不愿停止,仿佛天空无尽的悲鸣。
“怎么回事?”祭把目光从手中写得密密麻麻的资料清单上移开,盯着窗外深灰色的苍穹。
“……领土出事了。走,快去总控室看看。”
零月和祭赶到总控室是,那里已忙做一团乱了。看见这个刚被授勋的少将的突然出现,着实把那里的军官们吓了一大跳。
“哪里出事了?”祭平静地问道。
“少将,请看右上角的屏幕。”
祭抬起头,发现总控室的墙面完全是由大大小小的监视器放映机组成的。顺着那位军官所指的方向,祭看清了被攻击的地点。
白色的窗棂,灰白的墙面,熟悉的地点,却是陌生的景象,一个词语掠过祭的脑海。学校。
“你们准备怎么办?”
“部队十五分钟便可赶到,不会有事的。那群笨蛋,上次发现了圣光,这次便再一次集中兵力到原地点去找……唉,少将,您要去哪里?!”
祭已转身走到总控室大门口。
“等十五分钟人早就死光了。”
零月跟着祭匆匆回到了套房里。这一路上祭都一直沉默不语。她从床底下拖出了那个她来时带来的皮箱,在里面不停地翻找。
“您要干什么?”
“把门关上。”祭冷冷地堵了一句。
黑色长裤,紧身的黑色坎袖T-shirt,黑色的运动跑鞋,一件长及小腿的黑色风衣,再一次被高高束起的黑色长发,还有一把黑色但带有红色饰缀的长刀。才不过一分钟的时间,刚才成熟的少将竟然变成了一个全身上下都是黑色的持刀者。零月惊呆了,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男生般的陌生女子。
“请让开一点。”
祭举起右手,用血祭的刀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霎那间那弧线便生成了一个巨大的光体,散发出耀眼的淡蓝色光芒。祭毫不犹豫地大步走入这蓝色光芒,消失了。
“祭,你要去哪里啊!”
“去保护我的朋——友——”祭的声音越来越弱,那个耀眼的光体也随之消失了。

浓烟滚滚,遮住了本应蔚蓝的天空。教学楼已经垮了差不多一半了。草草使劲抓住手比上的伤口,使血不要太肆意地流下,但血却早已染红了她白色的学生裙。学校,已成了废墟,城市,已变为战场,一切都变质了。回头望去,自己班的同学们似乎死伤不多,大概是因为高二的教室都是在顶楼,不会有被活埋的危险。不过摔死似乎也是很痛苦的。这一次的攻击和上一次的屠杀似乎不太一样,并没有什么人进行杀掠。但这一次似乎更糟,全市空袭型的猛烈轰炸。草草紧靠在巨大的石块旁,尽力呼吸着,以确认自己还不曾死去。
空中转来不祥的声音,像是什么重物在下落。草草恍然反应过来该逃时,却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轰——!
一声巨响,在离草草大约有20来米的地方爆炸了,紧接而来的,却又是几声更近距离的轰鸣。草草紧紧缩成一团,神经质地抽搐着,颤抖着,精神,却近乎崩溃了。
爆炸是那么的剧烈,那么的疯狂,使得大地都在不停地震颤,好在草的头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被震落下来砸死她的。渐渐地,爆炸声平息了,大地也趋于平静,草草大口喘着粗气。缓缓抬起头。
眼前是一片荒芜。浓烟弥漫,什么也看不清。猛地埋下头放声大哭,一切情感像决堤般泄下,止也止不住,任自己凄凉的哀号声在战后的废墟上空回荡。心中的恐惧也像秃鹰般盘旋在深灰色的天空下,慢慢倾斜。尽自己所能放声哭着,想发泄,求解脱,但却愈来愈压抑沉重,愈来愈临近失去理智的崩溃边缘。
突然,哭声戛然而止,留下丝丝余音在四周徘徊。草草的双眼惊恐地盯着尘烟弥漫的远方,似乎意识到什么。
有人正向自己走来。
这意味着什么?她埋下头,什么也不敢想,什么也不愿想,一个劲地颤抖,抽泣,颤抖,抽泣……
脚步在自己面前停下,她的呼吸几乎也随之停止了。
“草,还好吗?”
闻声,草草怔了一下,猛然抬起头。泪水霎那间从半干的眼眶中涌出。
“是……是你吗?是……”
“是我。”祭静静回答道,伸出手,把草搂在怀里。
“很害怕吧?你抖得很厉害。”
“血……”
“什么?”
“血……血……”
草草指着地上的鲜血,颤抖着重复起同一个单音节的字,脸很神经质地抽搐着。
“不,看着我,我是祭啊……”
“血……”
“看着我啊!”祭不禁喊道,心,早已被深深刺痛。战争,又是战争,永远的无休止,残酷,无意义,血腥……这是世界上最悲哀的故事。“相信我,让我来保护你,一定。来,你拿着这个,”祭掏出自己少将的领章,交到草的手中。“这是很重要的东西。我送给你。这样你就可以相信我了,是吗?我们谁也不能死。”
草草紧紧握住那枚领章。在极度紧张之后的小小松驰往往会使人像流水般松懈下去,她把头枕在祭肩上,轻轻闭上了眼睛。
“等我回来。”看见几个同级的学生正吃力地向这边走来,祭放下草草的身体,提起血祭,纵身跃上了只剩一半还没垮完的教学楼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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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4 发表于: 2004-06-08
“卡沛拉欣少将,”一个声音幽幽地说。“恭候您多时了。”
祭猛地转过身。无边无际的灰色苍穹下,无数的俯冲式战斗机中,一架深黑色直升机正缓缓降落在她身后。螺旋桨的气流涡差点把祭从并不大的楼顶上推下去。一个穿深蓝色军装的男人从机上走下来。
“你是谁?”
“您的敌人,袭击的组织者。至于名字,您没必要知道。”
祭什么也没说,一个转身抽出血祭,以及快的速度径直向他冲去。
“太急了。”
那人一闪而过,瞬间无数把闪亮的长刀猛地向祭刺来。不过祭也并不是好对付的,霎那间,侍卫们手中紧握的长刀就只剩下了无刃的手柄。黑色长风衣拂过,身后的空中,稀稀拉拉地落下几块刀刃的残片。
看着眼前的一幕,那位军人幽幽地笑了。
突然,远处传来爆炸的轰鸣。回头一看,新的一轮轰炸又开始了。
“混帐东西!”看着这位军人诡异的笑,祭漫骂着从楼顶上跃下,落在大地上。虽是一个战后的废墟,但四处都仍然有活着的人,数量也并不少,但范围却实在太广,根本没办法顾及全部。
即使是‘没办法’,祭也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几乎是每一颗炸弹都在落地前被提前引爆,而每一颗被引爆的炸弹上都留有血祭细而深的刀痕。祭决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生命。哪怕她已无力再继续杀敌,哪怕她已无力再保护任何人,哪怕她已失去了太多。她不会放弃,因为她不想失去更多。
除了自己。
——十三,十四……十七,十八,快了,只有二十架轰炸机,每架最多也只有一颗炸弹。十九……
祭在心里默数着。第二十颗炸弹在哪里?它如此久久不出现是否意味着一个新的计谋的酝酿?突然,凭着自己敏锐的听觉,祭听见了最后一颗炸弹下落的声音。这本意味着这场劫难的结束,意味着战争的暂时中止,但……那起码离自己有半公里。消耗过渡的体力早已使得自己的剑气无法临空触及它,唯有亲自赶过去。等等,那个方向……是学校的方向,那也就是说——
草草和众多幸存的同学正在等待着轰炸的结束。她仍然紧握着祭的领章,静静地坐着。空中,一种不祥的声音似乎在向自己靠拢。很熟悉的声音,那是重物下落的声音;很熟悉的气息,那是硫磺与硝烟的气息。几乎是所有的高中生都同时站起来,但却也仅仅只是站起来,因为这里早已是无处可逃了。闭上眼,默默为自己的命运祷告,如果还有时间,则留下0•1秒的空隙为和平祈祷——
轰——
奇迹总会有的。
浓烟散去,高中生们微微睁开眼,发现自己似乎没有死,只是身上多了一层灰罢了。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完结了,但眼前的事实却让每一个人都无法相信。
祭直直地站在那里,高高地举着血祭,似乎是为了搪住垂直落下的炸弹,但炸弹却早已在落地前20秒钟自动引爆了。她一动不动,目光呆滞,惊讶,好像看见的什么预料之外的东西——
一把银白色的长刀直直地插入了祭的心脏,从她的脊背后穿了出来。而握着那柄刀的就是那个穿深蓝色军装的军官。那人狞笑着,看着祭的鲜血从他的刀刃上一滴一滴地淌下——
“祭——!”草草失声惨叫,好似苍穹的悲鸣。
“不用再叫了。卡沛拉欣少将,传说中伟大的战将,神的血统继承人,已经死了!死——”他突然停住了。
又是一把青铜色长刀,从他胸膛穿了出来,一把叫做永恒的长刀。他倒下了,眼睛却死不瞑目地睁着,似乎想继续他讽刺的话语。恒从他身体中抽出刀刃,在那深蓝色军装上划下一道弧线,瞬间地上便只剩下一滩浓血。跨过那滩血迹,恒静静地。良久地站在久久不肯到下的祭面前,静静地,站着。不时,泪水倾然划落颊边,浸湿了领边一大片。
迟来的军队走远了,祭也在其中。担架上的她闭上了双眼,银白色的刀刃还直直地插在心脏上,把鲜红的血迹衬托得近乎艳丽。而黑色的血祭却只是静静地躺在它主人身旁,曾经血红的石头慕地黯淡,失去了它曾经拥有的光华。
恒却依旧站在那里,背对着夕阳。
“您很爱祭吧?”草轻轻问到。
“嗯。”
“那你一定能够相信她。祭会回来的。”
“嗯?”
“祭一定会回来的。”
“为什么?”
草笑了,很自信。“祭是最坚强的。她决不会放弃任何希望。无论有多大的打击,多大的痛苦,她都不会放弃。祭只会变得更强。”
“相信她。”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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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5 发表于: 2004-06-08
确实,祭并没有死。
在军事基地的中央位置,暗藏着一个巨大的地下军事试验室,里面有着世界上最先进的仪器和科学技术。中央大厅里,安置着一个巨大的玻璃球,里面住满了淡绿色的液体,好似巫女占卜时用的水晶球,而此时此刻,祭却在这个球体中静静地飘浮着。
“注意!让氧气直接充满她的肺部,不可以再依靠她微弱的呼吸了!”
“是。”
“报告!十八号机位出了点问题,马上就要自动断路了。她的心脏没办法在撑下去了!”
“不可以!尽最大努力,哪怕只是暂时维持生命!”
“不管你们怎么办,只要她别死就行了!”
但操作系统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军官们的命令,一个接一个地自动废除了。维持一个将要离开的生命确实很难,而一切按程序办事的电脑也很容易地便绝望了。二百三十七台生命维持系统之中有二百二十九台默认了祭已经死了。木荣的额上渗出点点汗水。怎么办?谁知道怎么办。现在只要维持好这种状态就好了,那便是最大的胜利。心脏被正正中中地刺了一刀,要是常人当场就该死了,而她却一直撑到现在,确实很不错了。只要再撑下去,千万别死了,千万千万不可以——
啪——
最后一个生命维持系统瞬间却断线了。祭的心脏霎那间喷出一道暗红的血液,瞬间与那淡绿色的液体相交融,充满了整个球体。
浑浊的,深红的,甚至感觉还有些肮脏的悬浊液体,静静地,静静地在这个硕大的容器中放置着,没有任何动静。实验室中瞬间安静下来,停顿下来,一反刚才的慌乱和骚动。每个人都惊讶地,无奈地,难以置信地,无法接受地……或者说是思想混乱地注视着这个暗红色充满血液的球体,呼吸声,沉重而清晰。
“将军死了。”这是木容的最后一句话。
良久,没有任何人再开口说什么。
没有人离开,都静静地站着,或者,默哀着,一位还未完全觉醒的‘神’死了,那被敬仰了万世的血液此时就在眼前,却宛如一潭死水。神终究还是会死的。
零月突然想起了祭曾说过的一句话。血统并不能代表什么,它其实什么都不是。眼前这个不再拥有什么血统的孩子似乎真的什么都不是了,或者说,是一具尸体。无奈,零月哭了。
“将军已经死了,大家回去吧。”不知是谁的声音呆板而神经质。
“走吧。”
“……”
军官们缓缓向实验室大门走去,却始终难以迈出门口的阶梯,久久地站在那里,无法动弹。
“走啊!快向前走——”那命令声近乎崩溃,却还是无助地坠落在无尽的沉默中。
“将军已经死了!我再说一遍,向前走——”
——我没有死。
人们一下子怔住了,猛然转身,望着身后空荡荡的实验室,以及那个血红色的巨大球体。
“谁,是谁……”
——我没死。
的确,声音就是从那个满是黑红血液的容器中传出来。忽然,球体的玻璃壁猛地碎裂了,滔滔的血瞬间从其中迸涌而出,一时间就几乎没过了军官们的双膝。
祭正站着,站在玻璃球碎裂的位置上,浑身上下湿淋淋的,却没有染上一丝血迹。而她脚下,却同样躺着一个人。仔细一看,那人竟然也是祭!
“怎么回事……怎么会……”
站着的激轻轻从躺着的祭身上走下,抱起脚下那个全然没有一丝血色的自己,缓缓踏入了没过膝盖的鲜血中,向惊呆了的军官们走来。
“我没死。”她开口了。怀中那个没有血色像尸体般的祭却还是静静地闭着双眼,一动不动,青蜡色的皮肤像雪一般净白。
“走吧,让我看看该把我的尸体放在哪里。”

一切就这样发生了,传开了。现在军营里四处都在议论着同一件事,卡沛拉欣少将死去了,但却凭着自己的灵魂又再一次生成了另一个躯体,并把神的血液又统统转回到这个躯体上。现在,少将那个无用的躯体正躺在少将的床上呢。
“常人的灵魂是做不到的,包括我们神族。看来那孩子不仅拥有了神的血液,还有着一个什么样的灵魂呢。”木容微笑着对恒说。不过恒早已经没心思去听他的话语,一整颗心只剩下祭的身影。木容察觉到了。
“孩子,”他轻轻对恒说到。“当她只拥有高贵的血统时你就不可能和她在一起,现在她又有了一个具有强大力量的灵魂。你们之间的地位相差得越来越大,地位也越来越遥远。你只是她的侍卫,除此之外,你什么也不是。”
“千万别再像过去我把你从道场赶走一样。这里可是军营。”
恒微微怔了一下。

祭摇摇晃晃地从军事法庭的终极审判庭中走出,向着自己的套房走去。
——你必须,你别无选择。
那个声音在祭的脑海中回响。她推开房门,仰面倒在挂满绸帐的床上,用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双眼。
——你别无选择。
那是审判长的声音。在祭的黑暗世界中,这个声音格外清晰。
——关于那件事,你违抗的军令,擅自行动,应当受到处罚。但我们并不准备给你降级。相反,你有效地阻止了这次破坏性侵略的蔓延,我们决意把你升为中将。这是你的肩章和领章。
——但你无视军营中的命令,竟自己去执行任务,造成巨大的物质损失和计划混乱,甚至破坏了大量尖端科学设备。这都是由于你擅自出击,为此,你必须承担责任。今天下午2:00,你必须接受一个试验性实验。虽然你会有一点损失,但却可以增强你的战斗力,使你将功赎罪,三个月后,再接受一个终结性实验。
——你必须接受,别无选择。
——那么,在这期间,能否让我离开这个地方,回到我的城市过我自己的生活吗?我会提前一个月回来。
——嗯……好吧。
祭突然睁开双眼,惊恐地直视着前方。渐渐她缓过神来,看着自己肩上的新肩章。深海蓝色的衬底,上面绣着两颗金星和一支十字架。
中将,祭又再次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中,它很明白自己所讲面对的是怎么样的一个残酷的试验,但,别无选择。

当天晚上9:00,祭从总部搬回了城市,住进了一家公寓。第二天,她转入了一所高中。
“祭!”
祭走进教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叫住她。回头一看,那竟是草!
“你怎么会……在这里!?”
“原来的学校……毁了……就转校了……”草草的声音哽咽了。
祭嫣然一笑。草没变,还是那个需要人保护的孩子。她伸出手,搭在草的肩上,却不经意间触到了草颈上的项链。抽出链条,那吊缀竟然——
猩红色的宝石,镶嵌着闪亮的金星……
“我的领章?”祭很惊讶,草却瞬间扑入了祭的怀中,大哭起来。
“你……回来了,一定……我相信……”
“我回来了。”祭又笑了。草草感觉到祭似乎变了很多,变得那么温柔,变得……不太像祭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正当她们在拥抱时,另一个声音叫住了草,抬头一看,那竟然是——
“枫?你来得正好,我碰上老朋友了。你猜她是谁?她就是我常提起的那个将军,不错吧?祭,这是枫,我的男朋友。”
祭伸出了那只没拿着血祭的手,冷笑。“你好。又见面了。”
“怎么?你们认识?”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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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6 发表于: 2004-06-08
晚上,几位同学相约来到了祭的公寓。
“阿祭,你记得原来我求你打球的时候吗?我就是拿这个来哄你的。”草草提起一厅啤酒。“但你把酒喝了,却还是不肯打。”在座者都哄笑起来,除了祭。她只是喃喃地说了一声“嗯。”
“怎么,不高兴?”
“没有。”
“对了,枫还告诉我你们以前的关系哦!”
“哦。”
“你不会不记得了吧?”枫第一次向祭开口。
一阵沉默,祭抬起头,很茫然。
“记得,但却模糊。”
“不会吧,这种事情都会忘。”
“真的。”
祭猛地站起身,冷冷地向自己房间走去,留下身后一桌子人的沉默。“等一等啊,你没事吧?‘中将’?”
哐!——
祭一拳砸在玻璃门上,顿时那未经钢化过的玻璃碎了一地。红色的血滴落在玻璃的碎片上,模糊了支离的镜片中映出的祭的容颜,她深深地埋着头,全身不住地颤抖。
“安静。我什么也记不清了。”
没有人开口,全都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
“下午2:00的实验,我的感情被封印了,记忆也大部分被封存。为了成为一个战斗工具,完成我的使命,我早已没有了感情。别再折磨我了。”
本应沉默,却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不可能。”
“不久后,我的感情将完全从我灵魂中抽离……”
没有人有什么反应,但这似乎是最大的反应。每个人耳边都响起了无法抑制的轰鸣。没有感情?站在眼前的这个女孩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战士?那,今天早上的温柔微笑,其不仅仅只是颜面上空懂得机械变化,却毫无意义?
难怪草感觉到了那种不祥的改变,那不是祭。祭是不会把自己的笑随意送给任何人的。
仍然是无声的沉默。快乐的气氛就像祭跟前的玻璃一样完全被打碎了,转化成一种无比凝重的压力。
嘟嘟——嘟嘟——
祭猛地从无尽的痛苦中惊醒,从衣袋中掏出她的移动电话。
“怎么回事?”
“这里是总控室——中将,紧急情况,敌军向领土发起总攻,力图一次性分裂领土,力量集中——在地球的两个端点,却并不对——称,希望您——马上——采取行动支援——”
“告诉我位置。”
“——是。东经72度32分47秒,纬度为34度25分37秒……,西经……纬度……”
这经纬度……不会吧?!这么巧!祭猛地抬头一看,惊呆了。
她看见了——
夜空中,犹如蝗灾时那么多的战斗机群,轰炸机组。在其中,祭看见了。
帝国元帅隆爱尔•梗的专署旗舰。
祭冲进房间,一把抓起了血祭。草草知道了,不久之后的大地又将被鲜红的血液染满罪恶的色彩。战争又来了,但又能怎样呢?过去她战斗,为了心中的‘光’;现在她战斗,却是为战斗而战斗的无意义。除了杀戮,无休止的杀戮,祭又能做什么呢?
眼神,不再是冬日天空般茫然的灰色,而是一片混黑不见底的漆黑。为了战斗,为了杀戮,黑色人格爆发了。虽然毫无意义。
草草不停地叹息着,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冥冥中,再草眼前的黑暗中,霎那间掠过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她猛地睁开眼,却发现似乎每个人都呆站着,向被什么东西怔住了一般。草草这才反应过来,那个微笑必定也掠过了他们的脑海,包括面对着窗口那拿着长刀的祭。
——进攻。
不知是谁轻轻说出了这两个字。祭听见了。与其说是听,还不如说是感觉。那个声音似乎就是一个从脑海中发出的共鸣,好似刚才的露齿一笑。还没等祭弄明白,眼前的强光就让她明白自己已经晚了。她下意识地向前推出了刀刃,力图能保护住自己,但——
血祭在瞬间破碎了,发出向打破玻璃时的那种清脆的声音。强光在自己眼前蔓延,蔓延,直至自己无法再睁开双眼,肆意地幻想那是天堂的强光……
可惜祭没死。强光暗了下来,映出了一个身影的轮廓,随之而来的,便是满地的鲜血。
“是……恒吧。”祭无表情地问道。
“……是……”
恒把祭紧紧拥在怀中,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他用手中的长刀挡住了空中剧烈的强光,设下了结界,把草草他们封在里面,却来不及把祭也封住。那就让自己来成为她的结界吧,用自己的身体来为她设下最坚固的结界。于是,那即将吞噬掉祭的强光便黯淡了,消逝了,留下一地血红的战绩。
恒渐渐松开祭,双手握着永恒,站了起来。霎那间,血便沿着永恒的刀刃缓缓流下,间接地描出了恒摇晃的足迹。他站住了,站在由于刚才的轰炸所造成的空地上,向着头顶上隆爱尔元帅的旗舰颤抖着举起永恒。
又一次的剧烈强光在恒的周围发出雷霆般的轰鸣,震撼了整个大地。
祭坐在地上,望着满地的鲜血,心中发起一阵难以名状的绞痛。那本应是自己的血,现在却是别人的,自己连个伤口都没有。那是恒的血,恒的血。那心中的颤动越来越猛烈,越来越疯狂,祭在感情被封闭后从不曾有过如此的痛苦。抱住双臂,紧紧地缩成一团,全身上下神经质地疯狂抽搐着,越抱越紧,也似乎越紧就越痛苦。
草草从未见过这样子的祭。说平常人可能会由于怕血之类的而昏倒抽筋什么的,而祭却是决决对对不可能的。到底是什么让她如此痛苦?草草隐约感觉到了祭心中那种疯狂的翻腾。
——那是恒的血,恒为我而流的血。当然,他是我的侍卫,他当然应该为我流血。但我为什么竟会如此痛苦,为什么……似乎害怕他受到伤害。为什么每一次强光都几乎让我崩溃。希望他逃跑掉,别再出现……为什么……
祭疯子般地颤抖,似乎内心深处正容忍着一场惊天动地的厮杀。
——不要再作她的盾了,那样你必死无疑。闪开吧,我会让你们在一起。
那个声音回荡在每个人的脑海中。每个人都清楚明白,它来自那个高悬在自己上空的旗舰主人。恒挣扎着从血泊中爬起来,用永恒支撑着自己的躯体,再一次站在了祭的正前方的废墟上。“不……可……能。”
就在那一瞬之间,每个人的脑海中又再次掠过了那狞狰的笑容。
“不—— ——!”
再一次猛烈的冲击,再一次剧烈的强光。祭的心中发起了一次从未有过的巨大震颤,仿佛灵魂都为此而动摇而颤抖。她撕声力竭的叫喊回荡在本应平静的夜空中,异常悲凉异常痛苦又异常歇斯底里的疯狂。祭崩溃了。

总部。地下试验室门口。
木容坚正在赶往总控室的路上,无意间路过了这封存了祭感情的试验室。他很忙,无法抑制的战乱和令人焦虑的战况使他无心再顾及其他。听总控室的报告说这次战斗形势十分危急,神族帝国军几乎是全军覆没,包括卡沛拉欣战将那边也支持不了多久了。想到这里,木容坚又加快了脚步。
忽然,他停住了。敏感的他静静地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仔细地聆听着。实验室的门背后,隐约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莫非……那孩子的意志力竟强大到这种地步,竟然自行挣脱了束缚,收回了被封印的感情……怎么会呢?是谁带给她如此强大的精神力量呢……?”
木容坚思索着,突然反应过来。他拿出了移动电话,直接拨向总控室。
“这里是总控室十七号接线处。”
“你好,我是木容坚。”
“中将?请您马上到这里来,战局已经控制不住了……”
“是是是,我马上就到。请你帮我看一下,雷伊上校在总控室里吗?”
“嗯……不在,中将,他和卡沛拉欣中将在一起。”
“好。谢了,我马上就到。”
挂断通话,木容坚无奈地笑了笑。
“恒这小子,本事还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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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7 发表于: 2004-06-08
强烈的光芒暗了下来。草微微睁开眼,发现远处已被猛烈的轰炸所炸成一片细沙地的废墟上,恒静静地躺在自己的血泊中,闭着眼睛。祭跪在他身旁,低低地埋着头,很低声地呼唤着恒的名字。她的双眼犹如冬日的天空,黯淡,茫然却忧郁,悲哀,并没有什么大起大落的哭嚎,悲切至极的喊叫,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悲愤,寻死寻活的凄切,却只是静静地跪着,固执地呼唤着,茫然地坚信着,永恒地等待着,等待着他的醒来。
无论是谁见了都会黯然泪下,为这份悲凄焚一炷香,许一个愿。或许是神被这过浓的香味所感动,在一次又一次的呼唤后,那双美如平静的湖水般的双眼终于再次缓缓睁开。
“祭……”
祭的泪水顺着脸颊落下,落在恒的脸上。恒缓缓举起右手轻轻拭干了祭脸上的泪痕,微微摇了摇头。那颗泪划落了,随着恒的颊边在绯红的血迹上划出一道浑浊的弧线,之后便融入其中,成为另一滴血,另一滴恒心头的血。
“很高兴,能保护你……但对不起,不可以……再让你……成为我的……妻子……”说完。他没有温度的大手从祭的颊边滑落,再次轻轻地,闭上的那双深如湖水的眼睛。
没有任何声音,只听见祭的啜泣声,断断续续,时有时无。
——战争是残酷的,但这是我的任务。
隆爱尔元帅的声音在一次回荡在每个人的脑海。突然一个光柱从天空中砸下,震撼了这个刚刚趋于平静的大地。碎裂的巨大石块像无水的干沙堆般碎裂,几乎所有的房屋都沦陷与瞬间,地上石块上砖上瓦上……一切能够辨别出是什么的东西上和一切不能分辨出是什么的东西上都同样染满了绯红的血,绯红的鲜血。那尚是祭看到的。还有无数的鲜血正深埋在这片荒芜之下,无数血色,无数绯血——
祭在这猛烈的震颤中仍安静地跪在恒的身旁,悄无声息地落泪。
“阿祭!危险啊!”
枫不禁大喊起来。祭身旁一块残破的巨大石块不知怎的被悬空提起——那必定是隆爱尔的力量,接着便猛地砸了下来。祭毫无反应地埋着头,根本没有注意头顶上方的危险,眼看那石块就要垮下把祭活活压死——
石块在空中悬住了,根本无法靠近祭和恒。而且,在祭和恒的身边,似乎特别平静,似乎,根本就不存在那么剧烈的震动。
草草仔细向他们望去,却发现祭的身边似乎环绕着一个微亮的光圈,那光越来越强,越来越清晰,却渐渐地显现出了一些光的合影。
起初,还看不出那是些什么,只知道那光好像在生长,在伸展。渐渐地,一片,两片,三片……一片片展开,并迅速扩大,绵延着,仿佛有几公里。在这光的笼罩下,再颤动的大地也显得平静,再刺眼的血色也似乎柔和。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光呢?那么温暖那么平和那么亲切却又那么圣洁。那,必然是圣光,最至高无上的光芒。终于,当第六片‘光叶’完全伸展开后,草草才看出,那竟是六支巨大的翅膀。不是肉体,却是由光,由灵魂组成的六支巨大的光翼。
祭仍然低着头,默默地哭着。从她体内,膨胀出一种无可名状的巨大力量,笼罩了世间的万物,甚至超越了地球。缓缓地,她抬起头,望着天。那充满了泪水的双眼中并没有意料中的仇恨,却写满了无奈的哀伤与悲哀。
“停……止吧,求求你……停止……啊……”
那近乎哀求的声音中,那近乎悲歌的祈祷中,那流满泪水的脸颊旁,那圣洁纯净的光芒中,隆爱尔元帅的旗舰消失了,遮天的黑色战斗机消失了,一切都消失了,看不清了,只剩下越来越强的光芒在扩散,在蔓延……
只知道心和身体,似乎都很温暖。
一切都结束了吗?但愿吧。

木容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刚才的强光是怎么回事?自己怎么会昏倒了?总控室里的人似乎都刚刚爬起来,莫名奇妙地朝着屏幕上张望。
“原来……是她。”木容低语道。
“是谁?”
“中将。”他指着屏幕左下角倒在恒身旁的祭,还有那在阳光下渐渐平静地消失着的六支翅膀。
“……传说中天界唯一没有诞生的六翼天使。唯一的一位,有着天界最高地位最强力量的六翼天使……想必,便是他吧……”
“六翼……天使?”
“天界中最神圣最高贵,力量最绝对的拥有六支翅膀的天使。传说中一共有两位,或许,她便是第二位……”
“那个传说中的天使叫什么?有没有什么记载?”
木容环视了一圈,发现每个人都在盯着他。
“……祖母曾告诉过我,那位天使……叫做‘Cplasing’,直译过来,也就是‘卡沛拉欣’。”

祭睁开眼,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天顶。这是她在军事医院的专用病房,已不知在这里躺过多少次,不知有多少次仰望这天顶。她直呆呆地盯着前方,眼神没有任何灵气,只是呆滞地睁着,大大地睁着,活像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我是谁?我怎么又在这里。这里是哪里?统统不想在记起。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要想。我太累了……想休息了……
祭渐渐合上了双眼。真的,太累了。就像现在这样昏昏沉沉地睡去吧,永远别再醒来,永远——
“恒!”
祭一下子坐了起来,惊恐地直视着前方。刚才那种无知的幸福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记忆中恒满地的鲜血。
和那双消失在黑暗中深如湖水般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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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8 发表于: 2004-06-08
“可是——小姐,现在不能进去啊!”
“闪开。”
“小姐,病人还在危险状态,真的不可以进去……”
“我说过了。闪开。”
硬性闯入了恒的病房,祭静静地站在他的病床前,望着这个虚弱的病人,这个高中生,这个少将。缓缓弯下腰,用一只微颤的手轻轻握住了那只没有血色没有温度的大手。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
恒的手依旧冰冷苍白,却似乎为了回应祭的呼唤,微微地抽搐了一下。祭察觉到了。
“来人,把呼吸系统给我取掉。”
“可是……这……”
“快。”
呼吸系统被取掉了。隐约,可以听见恒含糊的呢喃。敏感的祭却听清了他的话语。
“在……这里……很久……你……在……”
“是的。我一直在你身边。”祭对着恒的耳边低语。
“为……么……”
祭轻轻笑了,灰色的双眼温柔地望着恒半睁开的迷惑的眼睛。“因为,”
“我将是你的妻子。”

祭又回到了她的学校,读过剩下的一个多月,也是最后一段可以自由支配自己感情的时间。但她却无论如何也无法使自己从这种几度悲哀极度沉重的气氛中走出。班上的同学流亡到各个地方,包括地狱。教室里一个个空荡荡的座位,似乎就是他们每个人的灵位。
战争。完全是因为这个根本没有任何意义的战争。祭的心如刀绞,每个不自然的笑颜都使得她的心像在流血。但,为了掩饰,为了安慰别人,也为了自我逃避,祭仍旧无止境地笑着,笑到忘记了真实,笑到心中的伤口变得麻木,才把那道颤抖的弧线轻轻松懈下来。心中,却早已是伤痕累累。
笑,竟可以如此痛苦,如此扭曲。
“好”在,时间过得是很快的。
老师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回荡,此起彼伏,像是在一个广场上的演讲。
“这种有机化合物的组成……”
“对不起,打搅了。”
教室门开了。一位身着黑色军装的男子走了进来。
“将军,该回去了。”
祭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她缓缓站起身,慢慢穿过沉默的教室,朝那军人走去。脸上,是她惯有的无表情,灰色的双眼中则映出那永恒的冰冷。并不犹豫,并不恐惧,却也并不张扬并不掩饰,眼神和步伐是那么的平静,虽然她很清楚这一去,回来的便不会再是现在的她了。
“保护好自己。”她说了。没有回头。每个人的视线里只剩下她黑色的背影,渐远,渐远,终究消失在走廊的转角。
教室里没有任何声音,一片抑郁的沉默。就连那位化学教师也不知如何才能把脑海中祭的背影同黑板上的有机化合物区分开来。最终,他放弃了无济于事的努力,合上了书本。
“现在,”所有的学生都抬起头望着他,眼神十分不解和迷惑。“抛开课本吧,那已经没有意义了。让我们一起,为她祈祷。”
空荡荡的教室里,没有人说话。每个人都双手合十,闭着双眼默默祈祷着,倾听自己内心的泣诉。
愿神保佑她平安,愿神听见彼此的声音,愿神实现彼此的愿——
战争,结束吧。

“……中将。”
“怎么?”
“……您怎么没有反抗……”
“?”
“对,对不起,我是不明白,当我要将您带回总部时,您在教室里怎么……怎么一点不情愿都没有呢?”
“呵,”祭冷冷地笑了。“有必要吗?”
“……没有。”
“那你问的不是废话吗?”
“……是,是。但我想问您到底知不知道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我知道。无聊的实验罢了。”
“中将,这实验并不是您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您一次又一次受到致命的伤害,都是原于您的感情……想要保护别人,为了别人不惜牺牲自己……但又由于您所支配的巨大力量,您又是最最不可牺牲的战士。为了保护您的安全,我们可是要完完全全从您体内抽离您的一切记忆和感情,使您……”
“为了保护我的安全?说白了吧,是怕我死了你们打不了胜仗吧?还是怕我太任性太偏执,不服从你们的管理和命令,给你们酿成大祸呢?”
“……”
祭又冷冷地笑了。这着笑容并不要求要如何温柔如何温暖,因此也并不扭曲得让自己心痛。相反,这个笑就好似万年的寒冰般冰冷,犀利,让人颤抖。
“得了吧。我仅仅是你们利用的战争工具而已啊,何必把本来就无所谓的东西赋予什么意义呢?不过,”祭把视线从车窗外转向这个无言以对的军官,用飞灰一般的眼睛凝视着他因恐惧而颤抖的双眼。
“我并没有不想再做这个工具的意思。我只是想亲手了结这个没有意义的战争。”

祭又回到了总部。她将在总部调理一个月后参与试验,因此对她的安全保护也日益增加。成天大堆大堆的人跟着她,搅得本来就喜欢独处的祭烦得要死,所以她也只有在夜深人静时独自溜出来走走。一连六个夜晚都没合眼的祭实在撑不住了,决定要踏踏实实地睡上一觉。但命运却注定这个夜晚不会平静。
大约两点的时候,祭便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她本来便被远处的吵闹声弄得难以入睡,现在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又再次给弄醒了,当然十分恼火。正当她想发脾气时,门开了。祭的火气霎那间打消了。
零月站在门口,虽说穿了一套白色制服,但却全部被血染红。她脚下,是一滩暗红的血液,似乎就是在她站住的这几秒间流下的。
“中将……快……”
“怎么回事?”祭迅速穿上衣服,问道。
“您还记得那……个帝国元帅梗吗?”
“嗯。”
“……他手下一个年轻的少将……在北楼塔楼……楼顶……”
祭叫了几个人把零月扶到军事医院,自己便沿着她一路赶来的血迹向北塔楼楼顶跑去。
“中将……等……一等……他……是来……找……”
可惜,祭早已跑出了零月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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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9 发表于: 2004-06-08
“滚开!”一道血从门中喷出,染红了走廊的墙面,祭顺着那声惨叫,在迂回曲折的走廊中奔跑着,不禁意间低头一看,暗红的血液却早已没过了脚踝。
就在那个房间里。祭对自己说,她的脚步并不犹豫,但她心里却很清楚,自己没有武器。血祭早已被隆爱尔•梗元帅给毁了。
“给我滚开!”
又是一声惨叫,又有一个人死了。
“你住手。”祭站在门口的血泊中,低着头,全身因愤怒而颤抖着。有没有血祭无所谓,会不会成为这杀人狂刀下的一具尸体无所谓,她真的无法再忍受下去了。是谁,到底是谁,竟如此地残忍……
眼前的画面,祭却不敢想象。
那么多血,深如一个浅浅的池塘,那么多尸体,堆积如山。而站在这尸与血之中的杀人狂,竟然是一个和祭差不多大的男孩!
暗红色的头发,两耳旁的鬓角长得可以搭在肩上,而头发却很短。黑色的却连领口和袖口都没有扣上的长袖衬衫和暗红色的长裤,手中握着一把酷似血祭的黑色长刀,纯粹就是一个天天打架斗殴的不良少年,听到祭的话语,他转过身,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年龄相差无几的女孩,并没有说什么。
“这里不是战场。”
“如果我愿意,哪里都可以成为战场。”他的视线渐渐从祭身上移开,落到了地上的积血上,祭这才发现,他的眼睛竟是如此的悲哀,与这血腥的画面完全不相吻合的悲哀,忧愁,黯淡,好似迷途的孩子。
“为什么……没带刀?”他问祭。声音很平淡,不带任何语气语调。
“想决斗?可以。和我一起到塔楼顶上去。”
“你没有刀。”
“那没有什么影响。”
“你不可能打赢我。”
“是的,但我会杀了你。”
他缓缓抬起头,平静地注视着祭的眼睛。
“为什么?”
“因为我要以此来血祭你的罪。”
那人突然打了个寒颤,但却又马上平静下来,似乎对‘祭’字很敏感。

北塔楼楼顶。
夜风很大。漆黑的天穹下,祭的黑色长风衣在风中瑟瑟作响,仿佛与空中传来的低沉的咆哮相呼应。协调,但却压抑。
“你根本不像个女孩子。”
“谢谢。”
他瞬间抽出刀,向祭冲来。祭没有任何反应,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动也不动,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低低地埋着头。就在刀刃要碰到祭的那一瞬,祭突然抬起头,灰色的双眼直视着他的眼睛。
灰色的眼睛,从没见过的灰色眼睛,向宇宙中的黑洞,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他怔了一下,却毫不犹豫地把刀砍了下去,就像杀死他曾经杀死的所有人一样。
毫不犹豫。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但就在他怔住的那一霎那间,祭早已闪开。当他把刀挥下去时,祭很快伸出右手,拨动了他的刀刃。
他自己的刀就在这一招之间架在他自己的颈上。
“你得死了。”
“随你。”
“没有遗愿吗?”
“……有。”
“说吧。”
“我想见我姐姐。”
“姐姐?”祭轻轻松开手,刀便再次回到了他手中。“这和你姐姐有什么关系?”
“……”
祭没有让他在说下去,而是叫他过去,与自己并肩坐在塔顶的房檐上。
“坐下吧。”
“……”
“你不怕我杀了你?”
“不会。”
“为什么。”
“你和我一样,都像迷途的孩子。”
他呆了。慢慢地,他犹豫着坐下,和祭一同静静地望着漆黑而遥远的地平线。
“你姐姐必然对你很好吧。”
“……或许吧。”
“你爱她吗?”
“爱。”
“那她一定也很爱你。在死前想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她,她知道了会很幸福的。”
“我不知道。”
“不知道?”
“我没见过她。”
“那……”祭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把这谈话继续下去。那么深地爱着一个没见过的人,祭有一个猜测,他是不是有病?
“我……叫龙刃,你们的宿敌。我很小的时候便得到了神的启示,知道了自己有一个亲生姐姐,比我早一年出生,从那以后我便一直在寻找。现在我知道她就在这叛军军队里。”
“于是你就来找她?”
“嗯。”
“结果被大部分人误解了?”
“……嗯。”
祭听出,在他并不算长的话语里,‘叛军’这两个字似乎被狠狠地突出了。
“那么你知道她是谁吗?我似乎可以帮你找找。”
那男孩站起来,抬头望着漆黑的天空。
“你不可能帮得了我。再说,她根本就不认识我。”
“说吧。她是谁。”
“卡沛拉欣•祭。你们的中将。”
祭哗然了。“我怎么成了你姐姐?”
这回轮到龙刃惊讶了。
疲倦的祭司   踏过蔓延在大地之上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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