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红莲之歌(上)
这篇之前曾经发过……但是确实是和本文有联系的,为了完整方便阅读起见,还是帖在这里吧。
1.
我很小的时候,每天生活在幸福里,很多笑容,唧唧喳喳地和周围的所有人说话,因为我是莲,炎族的公主。
父亲是炎族有史以来最贤明的王,更是最好的父亲,总是把我抱在怀里,然后轻易就把我举过他的头顶,时不时的还用硬硬的胡茬扎我。
虽然很痛,可我却每每总是不经意地笑出声音,小孩子的快乐,永远是简单得好象一张白纸,任何人往上面画上一个笑脸,我就会按奈不住笑出的声音。
那时的我没想到,所有的幸福竟然会在一刹那戛然而止,平时最喜欢的红焰,却成了终结我幸福的催魂符。
2.
经常痛恨自己没有与族人一起逝去,就那样泯作尘烟或许就没有现在所有的痛了吧?
我不清楚,可是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与其与所有族人一起任炎族的荣耀就此逝去,还不如,由我亲手填满族人胸腔中妄死的怨恨,然后安安静静的死去,或许只有这样,心里才会重新安静下来吧。
我是一个不该还活在世界上的孩子。
炎杀剑本就是以业火之力强化破坏力到极限的剑诀,然而纵使我手中的剑式如何完美,没有御使火焰的能力,炎杀剑在我手中就不过只是个笑话。
可是我不在乎,我总认为上苍是公平的,得到了什么,相应的就会失去什么;我已经得到了那么多,又怎么会再去奢望?
父亲总是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教姐姐更繁复的剑诀,生怕我看到了会伤心,会难过,可是父亲怎么会知道我心里明晃晃的根本没有一丝嫉妒或者难过,父亲和姐姐都是世界上最亲的人,每每看到剑身上流动的业火,红艳艳的,我只会觉得从心里温暖开来。
可是为什么姐姐手中最温暖的剑会毁灭我所有的最美好的东西呢?
3.
父亲是最坚强的人,从不哭泣,可是那一天他嘴角挂着血丝,眼神空洞无物,任由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在红色的衣襟上浸染开来,形成一朵一朵暗红色的花。
我伸着小手够着去帮父亲擦去眼泪的时候,自己的眼泪也不由自主的掉落下来。
可是哪怕再多的眼泪也不能略微减低周围的躁热,葵姐姐轻轻挥舞手中的“星火”,曾经最喜欢的赤色剑光却把视野里的一切焚为烟尘。
而我只会捂着嘴哽咽着,生怕一点点小小的声响会引得葵姐姐注意到自己,直到最后被父亲猛地推到一旁。
手腕有些吃痛,我却忘记了哭,最最引以为豪的爸爸原来也这搬脆弱,只一刹,遍化作了飞灰,微风习习,遂无踪迹。
什么都忘记了,明明很想很想冲上前去用拳头狠狠打那个我曾经很爱很爱的人,明明想跟爸爸妈妈叔叔阿姨……一起就那么死掉,可身体却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向离葵更远的地方爬。
一边爬,一边颤抖,一边哭……
偶然一回头是葵血色的瞳孔,嘴角满是蔑视,冷冷在我身上扫了两眼,随即转身掠去。
那可怕的梦魇,竟然就这样离开了?
那一年,我七岁。
4.
无数次噩梦中惊醒,无数次悔恨中在崩溃,恨自己居然这样苟活了下来,如果当时就那样死去,如今也不会有如此莫大的羞辱,更何况,这羞辱是自己加诸在自己身上的……
无地自容。
有些事情一旦开始想,就会不停地想下去,无论心里多么惊惶失措,那个念头仍缠绕在脑海里,再也无法把它赶走。
每天跟着一群野孩子一起抢夺被丢弃的残羹剩菜,到底是单纯的害怕死去还是执拧于某一天找到葵返还她赐给我的这一切这个诱人的念头?我不晓得,但是我更愿意相信是后者,因为这样想会让我觉得自己满是污秽的心稍微了干净一点。
心里是如此凄惶,以至于当那个老头笑笑地站到我的面前问我愿意不愿意跟他走,他会给我力量的时候,泪水一瞬间浸透了双眼,整个世界都模糊了,只是自己的手仍紧紧地拽着老头的裤角,生怕眼前的太阳下一秒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歇斯底里,根本没注意到老头嘴角边奸狡的邪笑。
事后曾无数自问,如果当时注意到所有的不对劲,我是否会选择离开?
答案是否定的,哪怕再在那种无边的内疚中沉沦一秒,整个人就会像被冷风吹拂了一夜的沙塔那样,无声无响地倒塌,老头虽然把我从一个地狱带到了另外一个地狱,但是却给了我在脑海中编织与葵面对的勇气的可能,我绝望得抓住这微不足道的可能,心里无边的内疚,终于减轻了那么一点点。
5.
比地狱更黑暗的存在,叫做“学校”,学校里有很多跟我一般的孩子,惟一的老师是老头。
而我们学习的也不是过去我曾引以为傲的书本上好听的故事,而是如何忍耐身体上各种各样奇怪的排斥反应。
是的,用各式各样的改造器官去替换身体上原来有的部分,所带来的排斥。 排斥反映很剧烈,以至于“学校”里每个月都有新的一批同学来替换掉死掉的那一部分。
呕吐,眩晕,幻觉,长期的精神失常,越来越多的症状无数次出现在自己身上,我却一直没有死掉,身体再痛苦又怎么样,这副躯壳我早已当它不属于自己,只要能够获得面对葵的力量,纵使身体腐烂开来只剩一副骨架,我也甘之如饴。
身体痛苦得越厉害,心中反而愈发兴奋,这样凄烈的痛楚,能带给我的,必然是无匹的力量吧?